晋安寨。契丹就晋安之南置营,长百余里,厚五十里,军中多设铃索及吠犬,外人跬步不能过。张敬达士卒独有五万人,马尚有一万余匹,顾瞻契丹大军营垒,为之破胆,遣使入朝告急。唐主大惧,遣苻彦超统军屯驻河阳;诏天雄节度使范延光、卢龙节度使赵德钧、耀州节度使潘环,共帅所部兵救晋安,下诏亲征。诏曰:
  朕藉祖宗之灵,纂承大统。贼臣石敬瑭,凭恃戚畹之亲,诱致契丹,大举入寇,摇荡我边鄙,屠害我生灵。朕将帅诸路兵马亲征。咨尔臣民,各一乃心力,弘济小子于多艰,则予于汝多士有嘉。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  是时雍王重美谏曰:「陛下目疾未平,未可远涉风沙,临犯矢石。臣虽童稚,愿代陛下北行。」唐主心下正怕北征,听得雍王这说,大悦。张延朗、刘延皓等怂恿唐主亲征,唐主不得已离洛阳。卢文纪曰:「河南国家之根本,胡兵倏然而来,忽然而往,不能久留。晋安长围甚固,况有三路援兵策应,计无难破之兵。且河阳天下津要之地,且乞车驾留此,镇抚南北,姑遣近臣督战。苟兵围未解,然后进师,亦未为晚。」唐主问曰:「近臣中谁可北行者,卿等但言之。」张延朗与和凝等曰:「赵延寿的父亲赵德钧,帅卢龙兵马来赴援,宜遣延寿会之,必能集事。」乃遣赵延寿帅兵二万往潞州策应。唐主至怀州,朝夕以晋安为忧,出黄榜募有奇谋异策之士,听条具诣行在所奏闻,待采用,升擢官赏。明日,有那吏部侍郎龙敏趋行朝见帝有事闻奏,百官班定,越班而出,执笏跪奏。怎道?
  臣龙敏奏闻皇帝陛下:臣切睹契丹德光,倾国入寇,内固空虚。为今之计,莫若捣其虚,且立季赞华做契丹主,发天雄、卢龙两镇分兵护送,自幽州取道直趋西楼,朝廷明明露檄,宣布中外。契丹主必反顾巢穴,无暇久留屯于晋安。俟其回军,选募骁勇将士,帅精锐之兵邀击之,此亦解围之上策也。事势危急至此,不可捐逊以拯溺也。惟陛下留神!吏部侍郎臣龙敏表。
  唐主览龙敏所奏,心中豁然大喜。执政大臣争持议论,恐其无成,沮挠百端,不从所请。唐主日夕忧虑,它无计谋,惟酣饮悲歌而已。群臣有劝唐主北行者,唐主曰:「卿勿说石郎的事,听得使咱每心胆堕地。」唐主一日谓大臣曰:「契丹之围不解,敬瑭之难未除,咱与卿等宜唤集僧道,就寺观作些好事,以回天意。」吕琦奏曰:「为今之计,须简军旅,募智勇以退敌。为此不切之务,岂不诒笑远近臣民乎?」卢文纪希望风旨曰:「此襘禳之法也。您岂不见《观音经》有云:『我若向刀山,刀寻段段断。』《北斗经》有云:『家有《北斗经》,兵难永不起。』一心做好事以回天心,未为失计。天意既回,然后藉民为军,悉力以拒契丹,则百姓各自以保护生聚为心,人自为战,契丹虽强,不足畏也。」唐主曰:「文纪之言忠矣。」乃酌卮酒以赏之。即出文移唤集寺观僧道,日夕鸣钟击鼓,焚香讽诵经咒,祝禳兵祸,唐主亲自临拜。又出榜募民兵。榜怎道?
  大唐皇帝亲征契丹,收剿敬瑭叛贼,大军已次怀州。廷臣奏请乞募民兵,藉民马以为义军,应副防御勾当。奏过,钦奉圣旨,大括天下将吏及百姓每有马的,尽数拘收。民间每上户出壮丁一人,自备铠甲器仗,唤做义军。就数内择有气力的大户充头目,自行管领。限在十一月十五日以前,到军前听候调遣。
  诏下,得马二千三百三十六匹,壮丁五千八百八十一人,拨隶范延光军下调发。十一月,唐主使赵德钧做行营都统,命自地名飞狐,去踵契丹军后,钞掠部曲。怎知道赵德钧自有反叛的心,要乘乱图取中原,却统马军从土门路投西去,奏请合泽、潞兵并进。那时范延光受诏,将带军马留屯辽州,德钧又请与魏博军合战。延光知得德钧已有歹心,表奏于朝,称道:「魏博军已入贼境,怎可南行数百里与德钧合兵?」德钧本意要并了范延光的一军,逗留不进,被延光恁地奏过,唐主不允所请,却统兵去西阳与赵延寿合兵投北去,在那团柏谷口下营;已经月余,按兵不动。契丹主在柳林下营,其辎重老弱的军,皆在虎北口。才到日晚,各各结束行装,待作遁走之计。赵德钧欲借契丹势援,图取中国,篡夺唐主帝位。德钧久蓄歹心,未敢发露,累表奏唐主,要为那孩儿赵延寿求成德节度使。唐主览他表奏,将谓是赵德钧已破契丹奏捷,喜见颜色。及见他奏请,却只是为儿子求节钺,乃大怒曰:「赵德钧统诸路兵马,防御契丹,去已多时,做得甚么功劳?便为儿子求讨节度使的名分!若他每父子能却契丹,便要禅代我位,咱亦甘心。若只玩寇邀君,第恐大势不能自立,如猎者防虞不密,犬与走兔俱毙,便得节使又怎生自活?」德钧因此怀嫌,密遣儿子延福赉持黄金三百两、缎五百匹,前去赂契丹德光,称是犒军礼数。契丹主接了金帛,问道:「元帅有甚言语?」赵延福道:「孩儿每临行时,大人说传示契丹皇帝道:大军远来,跋涉风沙不易;今唐主出奔怀州,称道亲征,其实回避大国兵马也。大人见拥重兵,与大国兵马对垒。倘若皇帝肯立大人做着皇帝,为中原之主,大人便将部下军马,南平洛阳,与契丹约做兄弟之国,把那河东割与石郎自管。若如此,则两下休兵,免使